南海宣言被挑战的十年

如果不是1974年和1988年的两次海战，得以从越南手中夺回几个岛礁，那么如今的南海上，恐怕连中国立锥之地都没有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梁嘉文、李雪青发自北京、吉隆坡)上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中国散落在南海广阔海域的岛礁，如同无主之地，遭越南、菲律宾等南海周边国家疯抢，它们通过军事占领的方式造成了既成事实。

如今，如果乘机从海南出发往南飞，一路上很快就会发现，不少岛礁已被他国占领，或建成军事基地，或搞成旅游开发地。深蓝色的海面上，还矗立着一些油气钻井，呼呼地往外吐着火苗。这些，多处于中国拥有主权的“断续线”内。

越南、菲律宾等国掠夺南海岛礁的手段林林总总，比如，有他们的渔民偷偷登上中国控制的岛礁上来论理的，有假装船只故障抛锚却一直赖着不走的，当然更多的则是炮舰开路，明目张胆地占领。

举一个例子，1999年5月9日，菲律宾海军的一艘坦克登陆舰，突然出现在中国领土仁爱礁，声称“因船底漏水，不得已‘坐滩’”――这显然是一个谎言。而这艘坦克登陆舰自“坐滩”后，就一直没有驶离过，菲律宾士兵反而在上面安上了“家”，如今，仁爱礁已处于菲律宾的实际控制下。

回顾那些年，如果不是1974年和1988年的两次海战，得以从越南手中夺回几个岛礁，那么如今的南海，恐怕连中国立锥之地都没有。在此复杂背景下，中国与南海有关各方展开了艰难的政治谈判。2002年的11月4日，在第六次中国与东盟领导人会议上，中国与南海有关各方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这样一个政治文件。

自宣言签订以来已近十年光景，但如今的南海并未因此平静。近来越南与菲律宾在南海频繁的挑衅行动，足以令这张千余字的宣言蒙羞。有人反思，宣言反而捆绑了中国自己的手脚，给他国腾出了空间，这是中国在南海“失去的十年”。但事实上，在南海，中国失去的何止只有十年？

一纸宣言未束缚住别人手脚

南海行为宣言明确写着：“在争议解决之前，各方承诺保持克制，不采取使争议复杂化和扩大化的行动。”

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表明，南海周边国家丝毫没有停住自己的南海步伐。此次南海危机就是明证。上月下旬，越南国营石油公司的石油勘探船“平明2”号不顾中方警告，持续在中国管辖海域进行勘探作业，中国海监出动执法船前往阻止，要求越南船只离开，由此引发越南外交抗议以及后续的激烈言行。今年3月份，菲律宾的油气勘探船在中国管辖的礼乐滩附近海域非法作业，遭到中国执法船的警告。

类似事件，在南海争议海域时有发生。但此次非同寻常之处，在于越南与菲律宾罕见的高调态度，且挑衅味十足。比如，越南6月13日在靠近西沙群岛的海域举行军事演习，越南总理更是发表不合时宜的强硬讲话，以及签署“征兵令”。菲律宾日前则派出它最大的军舰“拉贾・胡马邦”号前往南海争议海域巡航，且将国际通用的“南中国海”称谓，更改为所谓的“西菲律宾海”。

显然，一纸宣言并未束缚住它们的手脚。据《国际先驱导报》获得的一份资料显示，目前，南海周边国家已在我国南沙海域钻探油井1000多口，每年开采的石油超过1000万吨，天然气350亿方。越南在南沙群岛西部主要开发了三个油田――“白虎”、“大熊”和“龙”。这三个油田已查明的石油储量分别为2700万吨、5400至8100万吨和2100万吨。另外一处叫“青龙”的油田, 估计储油量达6800至20,400万吨。

需要指出的是，“白虎”油田是美国败退越南前探明的油气田，后由越南接手，它的钻井位置离中国“断续线”还有一定距离，并不处于争议海域，但不排除在地质上它与中国南沙主权海域同属一片储油层。而越南与外国公司合作的“大熊”和“青龙”等几处油气田则位于“断续线”一带海域，明显侵入中国管辖海域。

为了令局势复杂化，越南积极引入西方石油公司。它非法将南沙海域划为上百个油气招标区。近年来, 越南与美英德法俄等国签订了不少合同，合作开发开发南沙海域的石油和天然气。2007年, 越南国家油气集团与英国BP公司、美国康菲石油公司合作建造的海上天然气输送管道已经投产。2008年7月20日, 越南又与美国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达成一项油气初步勘探合作协议, 其勘探地点就位于南沙的两国争议海域。

越南尝到了甜头。以2004年的数据来看，越南出口原油约196亿吨，其中多数从南海海域开采，仅石油美元这一项收入，就占当年其国家预算的30％。如今，越南已是东南亚地区的第三大原油生产国。

菲律宾是一个能源匮乏国家，它对南海的油气资源更是垂涎三尺。近年来，菲律宾与西方石油公司在“断续线”一带发现了两个气田。有消息称，这两个气田的储量合计为2.3万亿－4.4万亿立方英尺（约合0.54亿－1.04亿吨油当量）。目前，菲律宾正加紧对南海油气田的开发，并已铺设3.12英里长的输送管道，将南海天然气输送至它的3个电厂。

印尼、马来西亚以及文莱三国所占的中国南海岛礁数量较少，但是它们同样加紧开采争议海域的油气资源，方式方法跟越南、菲律宾都大同小异。

越菲不断制造“既成事实”

越南等国窥视南海的另一原因，是南海丰富的渔业资源。据联合国环境部门的数据，约10%的全球鱼类供应来自该地区。

日前，越南指责中国执法船扣押了它的渔船。据报道，31岁的越南渔民陈轩（音译）驾船在中国西沙群岛海域作业时，恰好遇到中国的渔政船，中国的渔政执法人员登上渔船进行了例行检查。而据熟悉情况的人士介绍，近些年来，越南、菲律宾等国怂恿自己的渔民前往争议海域作业，刻意给中国执法制造难题，它们期望通过渔民的存在宣誓其在南海争议海域的主权，并且以此试探中国的态度和政策底线。

越南渔民的行为远远不止非法捕捞那么单纯。据介绍，以前越南的渔船侵渔时，还把国旗捆起来掩饰一下，现在则明目张胆地挂国旗进入中国管辖海域。

《国际先驱导报》获悉，越南渔船侵渔从2000年的21艘，发展到2006年的600多艘和2007年的900多艘，从以前由少量的3至5条船的规模，发展到了现在的30至40艘集团式的侵渔活动。今年的1月16日，在浪花礁附近海域，同时出现了90艘越南渔船，这在西沙海域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另一方面，南海周边国家加大了抓捕中国渔民的力度。

2006年10月21日, 中国台山一艘渔船在马来西亚与菲律宾交界的公海上作业时, 遭菲律宾海岸警卫队和渔业局抓扣,船上24位渔民被逮捕, 8台雅马哈发动机和16,000升用于返航的汽油被抢走。印度尼西亚则在2009年新成立的海洋局下专门设立了一个抓捕局, 抓捕局局长由一名海军少将担任, 还专门调拨了约30艘海洋监督船实施对他国渔船的抓扣。2009年6月22日,印尼抓捕局分两次进入中国传统海域, 抓扣8艘中国渔船和75名中国渔民,为多年来所罕见。

菲律宾还实施了所谓的“卡拉延定居”计划，不断鼓励老百姓向海岛移民，造成占领的既成事实。菲律宾2009年通过的所谓“领海基线法案”，对卡拉延群岛（即中国南沙群岛）做出明确界定，根据菲律宾通用的地图资料，所谓的“卡拉延群岛”，实际上是涵盖菲律宾西南部省份巴拉望以西230海里附近的50至60个岛礁，其中有些为中国（美济礁）和越南实际控制，目前，被菲律宾控制的有中业岛、西月岛、北子岛、马欢岛、南钥岛、费信岛、双黄沙洲、司令礁、火艾礁和仁爱礁等10个岛礁。

加强“行政管辖”与军事控制

南海诸岛除了台湾所占的太平岛较大，能维持人生存外，其他的多是一些刚刚冒出水面，或处于的水面下的沙洲，并不适合人类生存。一些国家出于军事目的，在沙洲或者礁石上建造水泥建筑，或者从陆地运送泥土人工填岛，平常的补给几乎全部需要从陆地运输。

比如，马来西亚侵占的弹丸礁就是典型的例子。弹丸礁原为一个环礁，礁的中部为一湖。整个环礁面积约10平方公里，但露出水面的陆地面积仅约0.1平方公里。马来西亚1983年占领后，经过多年的经营，将之开发成一个休闲度假区，外国游客不需特别申请就可前往，据说这里的潜水中心设施一流，在国际潜水界负有盛名。2003年5月，马来西亚在弹丸礁附近海域举行了“拉布安国际海上挑战”娱乐竞技活动。

这样的做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图将非法占领的岛礁合法化，在国际舆论中制造既成事实的效果。

这一点令越南深受启发。2004年4月，越南首次组织前往中国南沙群岛的旅游活动，海军船只搭载数十名游客前往南沙所占岛礁“参观”，主要的旅游点是南沙群岛的南威岛和西礁。如今，开发南海所占岛屿的旅游观光业，成了越南“当地政府”眼中的大事，因为这不仅可以强化自己的控制，还可以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

菲律宾2009年3月签署并生效的所谓“领海基线法”，把中国中沙群岛中的黄岩岛和南沙群岛中的部分岛屿，列为“菲律宾共和国管辖范围内的岛屿制度”。据当地媒体报道，新的“领海基线法”对中国南海中的9300万公顷海域提出了领土索求，菲律宾能源部门估计，这些海域蕴藏的油气资源价值200亿美元以上。

菲律宾还设立了所谓的“卡拉延市”，企图以此回避、不承认与中国存在南海争端，而其中的中业岛则被称为“帕嘎萨村”，中业岛面积约为37公顷，岛上有一条长1千多米的军民两用飞机跑道，有40名官兵常年驻守。在中业岛、西月岛、北子岛、马欢岛、司令礁、南钥岛等岛礁上，菲律宾建造了小型建筑物，并派了一些士兵驻守。

越南占领南海岛礁最多，约29个，其中多数岛礁已经实现军事化，部分与大陆所控制的8个岛礁（不包括台湾控制的太平岛）呈犬牙交错状。因此，在这些海域，中国驻守士兵经常能看到往返巡逻的越南军用舰只。2003年2月份，也就是《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签订才刚刚几个月，越南与菲律宾就打起了“擦边球”。――两国军方在南沙群岛上举行了一场所谓的体育比赛。

周边与美国互相唱和

越南也是南海周边国家唯一宣称对南沙和西沙全部拥有主权的国家。因此，观察人士人为，如果南海发生武装冲突，那最有可能发生在中越之间。尽管越南的态度最为强硬，行为更为极端，但其实越南人心里最没底。

为了寻找底气，美国是它不得已的选择。菲律宾等其他南海周边国家或多或少抱持同样的心态。据报道，越南海军将邀请美国军舰来访，并于7月份与之举行联合海上搜救演习。这是继去年美国航母访问越南，越南军方人士登上航母之后的，又一重大军事交流事件。在此次南海危机中，越南、菲律宾对拉拢美国介入南海问题，表现得尤为积极。菲律宾官方公开表示欢迎美国介入，并且邀请美国的“钟云”号驱逐舰访问苏禄海，并举行联合军事演习。

“远交近攻”是越南、菲律宾的政策选择。此外，越南、菲律宾等国还试图在联合国这个国际大舞台上取得成果，至少要达到制造国际舆论的效果。去年，南海周边各争议国纷纷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外大陆架划界案，目的是将非法占领的中国南海岛礁合法化。去年5月6日，马来西亚与越南联合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了它们各自在南沙海域的200海里外大陆架划界案。次日，越南又单独提交了西沙海域的外大陆架划界案。

如果按照这些所谓的划界案，那么中国的南海海域将被瓜分殆尽。值得注意的是，在指责中国的时侯，南海周边争议国家纷纷祭出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指责中国威慑使用武力打破现状。从客观效果上看，宣言不仅没有阻止这些国家侵占南海资源，反而成了它们手中制约中国的“一张牌”。

专家认为，这是因为宣言中有“硬伤”，比如，宣言没有明确界定适用海域的范围，而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这导致各方的认知差异很大，比如菲律宾、马来西亚就不承认自己控制的海域属于争议海域；另外，宣言仅是一个意愿性的政治文件，而非具有强制约束力的法律文件，这令宣言的效果大打折扣，也正因此，周边一些国家视宣言为无物，十多年来屡屡挑战中国的南海利益。

《宣言》白纸黑字说了啥

――有关各方承诺根据公认的国际法原则，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由直接有关的主权国家通过友好磋商和谈判，以和平方式解决它们的领土和管辖权争议，而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

编者点评：越南日前举行的军事演习显然违背了这一原则。

――各方承诺保持自我克制，不采取使争议复杂化、扩大化和影响和平与稳定的行动，包括不在现无人居住的岛、礁、滩、沙或其它自然构造上采取居住的行动，并以建设性的方式处理它们的分歧。

编者点评：菲律宾和越南在南海海域进行的油气勘探作业，不符合“自我克制”的含义。在岛礁上增建设施则是它们的一贯做法。

――各方重申尊重并承诺，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在内的公认的国际法原则所规定的在南海的航行及飞越自由。

编者点评：美国提出的“维护南海地区公海航行自由”的借口，是站不住脚的。越南等国舰只对中国船只的监视和拦截是违规的。

――有关各方重申制定南海行为准则将进一步促进本地区和平与稳定，并同意在各方协商一致的基础上，朝最终达成该目标而努力。

编者点评：《宣言》并不缺乏完美的表述，也不缺乏一再的“重申”，欠缺的或许就是法律约束力了。（梁嘉文）